《重影》
或許杰拉德‧拜沃特會成為握有自己最多把柄的人--在他們第二次進行那竟然還沒取消的飛行練習時,伊恩‧科斯特這麼想著。
事實上,他們暫停了約有半個月之久,儘管這之中他們還會在圖書館或是走廊上碰見彼此,但誰也沒有提起過關於飛行練習的事情。
一直到幾個小時前。
伊恩對自己感到不解,事實上他不是真的想去進行那該死的飛行練習,他單純只是需要「杰拉德‧拜沃特」這個談天對象,然而「我們去練習飛行吧」卻比「陪我聊聊吧」還要好說出口一百萬倍。
於是造就了現在的情況。
他們坐在上次練習的草地上,兩人中間放置著一把毫無用處的掃帚,誰也沒有去碰。
甚至,他們連句正常的話都沒有說上。
伊恩無力去猜測默不吭聲陪他呆坐在這吹風的杰拉德究竟有何想法,但既然對方沒有提出疑問或是抗議,那麼他也就當做杰拉德並不介意,一個人沉浸在思緒中。
直到第一句問話毫無預警地響起。
「--怎麼了?」
那是非常普通、毫無新意的開頭,但伊恩卻莫名地感到一陣舒暢--他這才發現自己等這句話等了有多久,長達半個小時甚至更久的沉默似乎都因此而值得了。
「沒什麼。」
然而,他的一句話瞬間毀了整整半小時的時光,同時也摧毀身旁那人的--或許是勇氣,又或許是耐心的東西。
伊恩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提醒自己今天真的不是來發呆的。
他憋得難受,只是想找什麼人好好傾訴一番。
「--好吧,是有點事。」伊恩緊盯著自己的鞋尖,從對方開口說第一句話開始,他就再也沒轉頭看過身旁那人。「有點嚴重……但就是……對我而言其實還好--不,某方面來說影響滿大的……嗯……」習慣性地想找出最好的陳述方法,但又不想拖延對方時間的伊恩,不斷地變換敘述的開頭,卻只是更加……浪費時間。
杰拉德卻耐心地等著。
「……我的一個朋友,最近病倒了。」
花了點時間,伊恩才找到這個最普通的開頭。「那個朋友--平常是怎麼樣的人就不多說了,嗯……只能說,他會病得這麼嚴重其實很令人意外。」伊恩玩弄著腳邊的石子,慢吞吞地說著:「但是,總而言之他還是病倒了。」
垂低著頭,伊恩想起自己這些天來的空洞感,忍不住屈膝讓自己縮在一起。
他擔心特蘭西,毋庸置疑。但同時--他什麼也做不了。
他除了擔心,再也沒有任何能幫上忙的地方。
課堂筆記與照顧公爵的工作都被歐西里斯一手包辦,儘管關於貓食的部份還是得求助自己。其他諸如請假、聯繫家長等等,一群人在前頭通通搶光了工作,而他只能每天傻呼呼地在病房和日常課程中來回,探病期間除了坐著發呆外再無任何用處。
他莫名地感到難受。
有時候,甚至連探病這事也有人做得比他好,至少在特蘭西忽然醒來需要喝水或其他支援時,能第一個做出反應的永遠是迪特里希。
而他自身就差不多是病房的一抹塵埃,連拿來裝飾都嫌難看。
「--但是,就算這樣還是會每天至少去看一眼。」他說道:「就算筆記有人在抄了,還是忍不住多寫一份,而且比平時還仔細。」
不是為了比較誰的來訪次數多,或是替特蘭西做了最多事,只是單純地--想為他做點什麼。
然後看著他好起來。
看著他像往常那樣逗弄公爵,朝自己笑,偶爾敲敲他的腦袋或揉揉他的頭髮。
這樣就好。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杰拉德並沒有回話,伊恩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目光。他不確定自己究竟說了多少、說到什麼程度,只知道自己開啟了話題後話語便如同洪水般宣洩而出,將兩人淹沒。
良久,伊恩終於聽見了杰拉德第一個感言。
「--為什麼?」
與想像搭不上邊的回話令伊恩一陣錯愕,他抬起頭望了過去,眼裡滿是困惑。
「為什麼?」杰拉德又問了一次,而這次他總算將自己的問句完整說出口:「為什麼是……告訴我?我的意思是--」他避開了伊恩的視線,學著伊恩剛才那樣把玩著腳邊的石頭:「你還有其他的……朋友,為什麼偏偏是告訴我?」
沒想到是這個問題,伊恩發出了短暫的乾笑聲,接著說出他最誠實的答案。
不是因為對方特別,或是能夠替自己做些什麼。
僅僅是因為--
「因為你不認識特蘭西‧泰奧菲爾。」
杰拉德抬起頭,閃爍著複雜神色的雙眸和伊恩的藍眸對上了眼。
「……就只是,這樣。」
然後,伊恩靜靜地補完自己的話語。
那雙眼睛再次移了開來。
伊恩忽然間覺得抱歉。
方才的回應有多麼沒頭腦,伊恩非常清楚。如果可以的話,他會想回到一分鐘前給自己賞幾個巴掌,懲罰他隨意踐踏友人的耐心與好意。然而他的手邊沒有時光器,於是後悔瞬間成了他此刻最強烈的情緒,與不久前的煩悶融合在一起成了完美的怒火。
當然,是對自己。
「……那,」對方略微乾啞的聲音打破沉默:「我沒什麼經驗……但是,老實說出自己的關心……才是最好的吧?」
正經八百的回應,令伊恩頓時將其他念頭給拋到九霄雲外,他驀地扭過頭,正巧對上杰拉德毫無防備的雙眼。
半晌,他才緩緩點了個頭,旋即想到自己其實並不認同對方的話。他別過頭並伸手拉緊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看著不遠處幾位正開心地堆著雪人甚至打起雪仗的同學,有種自己離這一切都很遙遠的感覺。
如果這學期沒發生這麼多事的話,或許他現在也是打雪杖的其中一員。
思及此,他撇嘴扯出了自嘲的笑容。他承認,自從上了二年級以來,他幾乎日日沉浸在令人厭惡的負面情緒中,若是去問問和他親近的幾個朋友肯定會得到一模一樣的答案--最近的他,簡直是暴躁到了極點。
倒也不是說會胡亂發脾氣什麼的,而是他經常因簡單的對談而感到不快,那份不快即使沒有表現出來,也能被那些親近的朋友們察覺。
令人諷刺的是,萬聖節前的貓咪集體失蹤事件,可說是他情緒最為平和的一段日子--只要不算上事件前兩天的失控。同時,他也是在這段期間認識杰拉德‧拜沃特這個令他感到些許困擾的……朋友的。
不知道是被對方窺見最難堪一面的報復心,或是不斷累積人情的不甘,伊恩發現自己總是無法心平氣和地和對方好好交談。
取代而之的是,算不上惡毒卻也稱不上好的各種念頭在腦袋裡流轉。
--難不成他其實是討厭這個人的嗎?
他想不透。
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凝固了,不知第幾次的沉默包圍、擠壓著他們,伊恩開始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總、總之……」然而,杰拉德‧拜沃特再次成了打破沉默的人,他似乎將所有沉默的時間拿來思考如何繼續自己的建議:「我是這麼想的……但是,換做是我大概說不出口……」伊恩清楚地瞧見對方僵硬的神色,彷彿說出這些話對他而言是相當困窘的事情。
「--啊,說不定寫信是個好辦法……我是說,大概會好一點吧……」
伊恩啞然失笑。
從對方似乎反應不過來的空洞神情中,伊恩能感覺出自己的笑聲是有多麼突兀。儘管如此,他仍是笑彎了眼,並將臉埋入自己的膝蓋中。
「……伊恩?」
「不--沒什麼,不要在意我。」抬起頭,伊恩輕捏了下自己的臉頰,不打算解釋自己突如其來的笑意,而是將話題轉了回去:「但是,就算我不寫信,他應該也能明白我會擔心他這件事……重點在我認為我幫不上忙。」
「……是嗎。」杰拉德一瞬間露出了有些挫敗的神情。
伊恩注視著這樣的杰拉德許久,在對方終於尷尬地別過頭時,冷不防地站起身來。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杰拉德因錯愕而睜大的雙眸,開口說出了今日最瘋狂的提議。
是的,比「我們來練習飛行吧」還要瘋狂。
「--載我飛一圈?」
杰拉德似乎陷入了極大的困惑。
他看著對方總是沒什麼變化的表情像是受到嚴重打擊般,露出了明顯錯愕的神情,微微抽動的眉尖和欲言又止的雙唇明白透露著他內心的衝擊,這令伊恩感到一陣好笑--他提出這個要求,就真的這麼稀奇?
好吧,他知道任誰都會說「是」。
「……好、好?」經過了大約一分鐘或是更久,杰拉德總算是給予了回應:「如果你想飛的話,沒問題--」他一面說,一面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然後彎腰撿起了掃帚。
「……你載過人嗎?」看著對方緊張的模樣,伊恩也開始動搖了。他面前的杰拉德像是被說中那樣僵硬地望著他,隨即搖了搖頭,慌忙道:「但是……試試看吧?我、我想應該可以的……」
他跨上掃帚,遲疑地朝伊恩伸出手,但伊恩並沒有動。不知怎麼地,他想起去年的時候也出現過相似的狀況,只不過當時自己是被對方強制拉上掃帚並飛上空的。
到現在他仍清楚地記得,對方緊扣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堅實的後背,還有笑聲。
--如此清晰。
伊恩輕瞇起眼,那個正耐心等待自己的雷文克勞生逐漸與某個玫瑰金髮的友人重疊,令他忍不住伸出手來。
雙手交握的瞬間,彷彿有什麼碎裂了。
他輕斂下眼瞼,拒絕思考。
END.
或許杰拉德‧拜沃特會成為握有自己最多把柄的人--在他們第二次進行那竟然還沒取消的飛行練習時,伊恩‧科斯特這麼想著。
事實上,他們暫停了約有半個月之久,儘管這之中他們還會在圖書館或是走廊上碰見彼此,但誰也沒有提起過關於飛行練習的事情。
一直到幾個小時前。
伊恩對自己感到不解,事實上他不是真的想去進行那該死的飛行練習,他單純只是需要「杰拉德‧拜沃特」這個談天對象,然而「我們去練習飛行吧」卻比「陪我聊聊吧」還要好說出口一百萬倍。
於是造就了現在的情況。
他們坐在上次練習的草地上,兩人中間放置著一把毫無用處的掃帚,誰也沒有去碰。
甚至,他們連句正常的話都沒有說上。
伊恩無力去猜測默不吭聲陪他呆坐在這吹風的杰拉德究竟有何想法,但既然對方沒有提出疑問或是抗議,那麼他也就當做杰拉德並不介意,一個人沉浸在思緒中。
直到第一句問話毫無預警地響起。
「--怎麼了?」
那是非常普通、毫無新意的開頭,但伊恩卻莫名地感到一陣舒暢--他這才發現自己等這句話等了有多久,長達半個小時甚至更久的沉默似乎都因此而值得了。
「沒什麼。」
然而,他的一句話瞬間毀了整整半小時的時光,同時也摧毀身旁那人的--或許是勇氣,又或許是耐心的東西。
伊恩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提醒自己今天真的不是來發呆的。
他憋得難受,只是想找什麼人好好傾訴一番。
「--好吧,是有點事。」伊恩緊盯著自己的鞋尖,從對方開口說第一句話開始,他就再也沒轉頭看過身旁那人。「有點嚴重……但就是……對我而言其實還好--不,某方面來說影響滿大的……嗯……」習慣性地想找出最好的陳述方法,但又不想拖延對方時間的伊恩,不斷地變換敘述的開頭,卻只是更加……浪費時間。
杰拉德卻耐心地等著。
「……我的一個朋友,最近病倒了。」
花了點時間,伊恩才找到這個最普通的開頭。「那個朋友--平常是怎麼樣的人就不多說了,嗯……只能說,他會病得這麼嚴重其實很令人意外。」伊恩玩弄著腳邊的石子,慢吞吞地說著:「但是,總而言之他還是病倒了。」
垂低著頭,伊恩想起自己這些天來的空洞感,忍不住屈膝讓自己縮在一起。
他擔心特蘭西,毋庸置疑。但同時--他什麼也做不了。
他除了擔心,再也沒有任何能幫上忙的地方。
課堂筆記與照顧公爵的工作都被歐西里斯一手包辦,儘管關於貓食的部份還是得求助自己。其他諸如請假、聯繫家長等等,一群人在前頭通通搶光了工作,而他只能每天傻呼呼地在病房和日常課程中來回,探病期間除了坐著發呆外再無任何用處。
他莫名地感到難受。
有時候,甚至連探病這事也有人做得比他好,至少在特蘭西忽然醒來需要喝水或其他支援時,能第一個做出反應的永遠是迪特里希。
而他自身就差不多是病房的一抹塵埃,連拿來裝飾都嫌難看。
「--但是,就算這樣還是會每天至少去看一眼。」他說道:「就算筆記有人在抄了,還是忍不住多寫一份,而且比平時還仔細。」
不是為了比較誰的來訪次數多,或是替特蘭西做了最多事,只是單純地--想為他做點什麼。
然後看著他好起來。
看著他像往常那樣逗弄公爵,朝自己笑,偶爾敲敲他的腦袋或揉揉他的頭髮。
這樣就好。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杰拉德並沒有回話,伊恩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目光。他不確定自己究竟說了多少、說到什麼程度,只知道自己開啟了話題後話語便如同洪水般宣洩而出,將兩人淹沒。
良久,伊恩終於聽見了杰拉德第一個感言。
「--為什麼?」
與想像搭不上邊的回話令伊恩一陣錯愕,他抬起頭望了過去,眼裡滿是困惑。
「為什麼?」杰拉德又問了一次,而這次他總算將自己的問句完整說出口:「為什麼是……告訴我?我的意思是--」他避開了伊恩的視線,學著伊恩剛才那樣把玩著腳邊的石頭:「你還有其他的……朋友,為什麼偏偏是告訴我?」
沒想到是這個問題,伊恩發出了短暫的乾笑聲,接著說出他最誠實的答案。
不是因為對方特別,或是能夠替自己做些什麼。
僅僅是因為--
「因為你不認識特蘭西‧泰奧菲爾。」
杰拉德抬起頭,閃爍著複雜神色的雙眸和伊恩的藍眸對上了眼。
「……就只是,這樣。」
然後,伊恩靜靜地補完自己的話語。
那雙眼睛再次移了開來。
伊恩忽然間覺得抱歉。
方才的回應有多麼沒頭腦,伊恩非常清楚。如果可以的話,他會想回到一分鐘前給自己賞幾個巴掌,懲罰他隨意踐踏友人的耐心與好意。然而他的手邊沒有時光器,於是後悔瞬間成了他此刻最強烈的情緒,與不久前的煩悶融合在一起成了完美的怒火。
當然,是對自己。
「……那,」對方略微乾啞的聲音打破沉默:「我沒什麼經驗……但是,老實說出自己的關心……才是最好的吧?」
正經八百的回應,令伊恩頓時將其他念頭給拋到九霄雲外,他驀地扭過頭,正巧對上杰拉德毫無防備的雙眼。
半晌,他才緩緩點了個頭,旋即想到自己其實並不認同對方的話。他別過頭並伸手拉緊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看著不遠處幾位正開心地堆著雪人甚至打起雪仗的同學,有種自己離這一切都很遙遠的感覺。
如果這學期沒發生這麼多事的話,或許他現在也是打雪杖的其中一員。
思及此,他撇嘴扯出了自嘲的笑容。他承認,自從上了二年級以來,他幾乎日日沉浸在令人厭惡的負面情緒中,若是去問問和他親近的幾個朋友肯定會得到一模一樣的答案--最近的他,簡直是暴躁到了極點。
倒也不是說會胡亂發脾氣什麼的,而是他經常因簡單的對談而感到不快,那份不快即使沒有表現出來,也能被那些親近的朋友們察覺。
令人諷刺的是,萬聖節前的貓咪集體失蹤事件,可說是他情緒最為平和的一段日子--只要不算上事件前兩天的失控。同時,他也是在這段期間認識杰拉德‧拜沃特這個令他感到些許困擾的……朋友的。
不知道是被對方窺見最難堪一面的報復心,或是不斷累積人情的不甘,伊恩發現自己總是無法心平氣和地和對方好好交談。
取代而之的是,算不上惡毒卻也稱不上好的各種念頭在腦袋裡流轉。
--難不成他其實是討厭這個人的嗎?
他想不透。
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凝固了,不知第幾次的沉默包圍、擠壓著他們,伊恩開始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總、總之……」然而,杰拉德‧拜沃特再次成了打破沉默的人,他似乎將所有沉默的時間拿來思考如何繼續自己的建議:「我是這麼想的……但是,換做是我大概說不出口……」伊恩清楚地瞧見對方僵硬的神色,彷彿說出這些話對他而言是相當困窘的事情。
「--啊,說不定寫信是個好辦法……我是說,大概會好一點吧……」
伊恩啞然失笑。
從對方似乎反應不過來的空洞神情中,伊恩能感覺出自己的笑聲是有多麼突兀。儘管如此,他仍是笑彎了眼,並將臉埋入自己的膝蓋中。
「……伊恩?」
「不--沒什麼,不要在意我。」抬起頭,伊恩輕捏了下自己的臉頰,不打算解釋自己突如其來的笑意,而是將話題轉了回去:「但是,就算我不寫信,他應該也能明白我會擔心他這件事……重點在我認為我幫不上忙。」
「……是嗎。」杰拉德一瞬間露出了有些挫敗的神情。
伊恩注視著這樣的杰拉德許久,在對方終於尷尬地別過頭時,冷不防地站起身來。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杰拉德因錯愕而睜大的雙眸,開口說出了今日最瘋狂的提議。
是的,比「我們來練習飛行吧」還要瘋狂。
「--載我飛一圈?」
杰拉德似乎陷入了極大的困惑。
他看著對方總是沒什麼變化的表情像是受到嚴重打擊般,露出了明顯錯愕的神情,微微抽動的眉尖和欲言又止的雙唇明白透露著他內心的衝擊,這令伊恩感到一陣好笑--他提出這個要求,就真的這麼稀奇?
好吧,他知道任誰都會說「是」。
「……好、好?」經過了大約一分鐘或是更久,杰拉德總算是給予了回應:「如果你想飛的話,沒問題--」他一面說,一面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然後彎腰撿起了掃帚。
「……你載過人嗎?」看著對方緊張的模樣,伊恩也開始動搖了。他面前的杰拉德像是被說中那樣僵硬地望著他,隨即搖了搖頭,慌忙道:「但是……試試看吧?我、我想應該可以的……」
他跨上掃帚,遲疑地朝伊恩伸出手,但伊恩並沒有動。不知怎麼地,他想起去年的時候也出現過相似的狀況,只不過當時自己是被對方強制拉上掃帚並飛上空的。
到現在他仍清楚地記得,對方緊扣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堅實的後背,還有笑聲。
--如此清晰。
伊恩輕瞇起眼,那個正耐心等待自己的雷文克勞生逐漸與某個玫瑰金髮的友人重疊,令他忍不住伸出手來。
雙手交握的瞬間,彷彿有什麼碎裂了。
他輕斂下眼瞼,拒絕思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