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主線07
伊恩嘗試推論,為什麼迪特里希.馬克西米利安會住在尤金妮亞.格林斯的家裡。在他薄弱的印象中,偶爾確實會在校園內見到這個完全搭不上邊的組合沒錯--性別不同、學院不同,甚至連年級也不同,對此伊恩只能猜測是尤金妮亞單方面開始的搭訕與迪特里希明顯對女孩子較溫柔的緣故。
他還來不及讓自己被聒噪的尤金妮亞給攪亂的腦袋恢復正常運作速度,三人便已來到了格林斯家。伊恩並沒有多花時間去看格林斯宅邸的外貌或是裡頭精緻的擺設,光是來來往往盯著他們看的人潮便讓伊恩感到一陣緊張,最後他只能注視著前頭尤金妮亞的背影,假裝自己看起來泰然自若。
同行的阿爾杰.格林斯--就是那位和尤金妮亞站在一起的金髮青年,在路途中被幾位看來年齡相近的青年笑嘻嘻地帶走了,儘管他是一臉的厭煩和無奈,甚至朝尤金妮亞投去求助的視線,但尤金妮亞只是哈哈大笑地揮了揮手,便拉著伊恩繼續朝目的地前進。
「宴會?」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伊恩瞬間對人滿為患的格林斯家不感到意外了。他看著前頭的尤金妮亞先是點了點頭,卻又在短暫的停頓後搖頭,忍不住疑惑地追問:「不是?」
「確實有宴會。」尤金妮亞隨意指了指牆上嶄新的聖誕裝飾,除了常見的彩帶、槲寄生、聖誕樹外,牆上與畫框、樓梯扶手甚至還結了層薄薄的冰。「雖然是這樣,但平時那裡就是這麼多人了,只是氣氛比較嚴肅而已--商人們的會議嘛。」
聽完尤金妮亞的話,伊恩回頭看了眼身後,現在他們已經來到幾乎聽不見大廳吵鬧的偏僻走廊上了,走在前面的尤金妮亞似乎也放鬆了拘束,踩著輕快的步伐哼起聖誕歌來。
「到啦,就是這裡--迪特里希!」
伴隨尤金妮亞突如其來的喊聲,伊恩迅速回過神來,在門被碰地一聲打開的同時,對上裡頭那雙熟悉的雪藍色雙眼,嗯,還有那頭同樣熟悉的白色長髮,只是--這位應該是迪特里希.馬克西米利安的少年,身上正套著綴有蕾絲的白色女性晚禮服,身上的絲帶鬆垮垮地沒有綁緊,若不是尤金妮亞在開門的瞬間呼喚了對方的名字,伊恩幾乎要認不出那是誰了--不,這都不是重點,唯一的重點是--女性晚禮服。
那雙熟悉的眼眸閃過一瞬間的空洞,接著在短短幾毫秒內轉為令人寒毛直立的殺氣--那果然是迪特里希.馬克西米利安,伊恩恍惚地想著。
他沒能想出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來當開場白,同時他又覺得自己或許什麼也不說是最好的,梅林知道他開口的那瞬間會不會受不了地大笑出聲--那麼他可能沒辦法活著回到霍格華茲了,是的,鑒於此刻面無表情走向他們並重重關上門的迪特里希渾身散出來的可怕氣場。
尤金妮亞在大笑。
伊恩在那彷彿快斷氣般的笑聲中深呼吸,他試圖遺忘腦中那過於衝擊的場景,但幾秒後他便確認--不只是忘不了,迪特里希穿著白色蕾絲露背女性晚禮服站在穿衣鏡前一臉錯愕地回頭的畫面反而更加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他覺得自己活不過明天。
尤金妮亞終於止住了笑,她拍了拍伊恩的肩膀,囑咐他關於用餐時間等等的事情,接著便揮揮手一臉愉悅地離去了。呆站在門口的伊恩花了好幾秒才意識到,尤金妮亞並沒有告訴他餐廳和客房在哪裡,這意味著他必須乖乖等到迪特里希願意打開門來歡迎他的到來為止。
老實說,他一瞬間懷疑自己會被丟在這空曠的走廊裡直到半夜,所幸大約十分鐘後,門開了。迪特里希.馬克西米利安穿著他常穿的暗色系便裝--男的--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嘿。」伊恩僵硬地抬起手,在對方微微瞇起眼的瞬間,慌忙又補上了一句話:「我想我--剛到?」
喔,梅林。
他其實不是很想要這麼刺激的聖誕節。
※
晚餐過後,伊恩與迪特里希終於從尤金妮亞的各種玩弄下解脫。在整個下午迪特里希的試裝過程中,莫名也被抓去套上禮服和高跟鞋的伊恩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他和特蘭西一起被穿上各種五顏六色的蕾絲公主裙的日子。
和家人有關的回憶都令伊恩開心不起來,於是他也和迪特里希一樣,臭著一張臉度過了一整天,直到他們兩人被允許回到客房,面對不知何時被放在那的小聖誕樹。那棵聖誕樹上什麼裝飾也沒有,配上死氣沈沈的兩人,這間房間顯得空洞無比。
在尤金妮亞的使喚下,兩人相當隨便地把那堆花花綠綠的聖誕裝飾掛到聖誕樹上,絲毫不打算花心思去排列。伊恩在看見迪特里希鑽進被子裡一副準備睡覺的模樣後,才恍惚地意識到今年的聖誕節已經要結束了,明早他就會搭上霍格華茲的火車回到學校,然後度過自己的下半學期。
頭一個沒有家人的聖誕節。
伊恩悶悶地想起被自己留在房中的莉莉,雖然莉莉即使沒有任何人照顧也能過得很好,但他仍是擔心,在看見迪特里希的索菲亞後他更是思念那隻屬於自己的貓。但同時,他內心又有一部分是慶幸的,若是帶著莉莉離開家的話,在捉住杰西消影的那瞬間會變得如何呢?
想到這裡,他背上的新傷彷彿抽痛了下,雖然他明白那是錯覺。
不管怎麼樣,現在思考這些對他而言都不會有任何幫助。試圖像這樣說服自己,伊恩努力想拋開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從行李箱中番出了睡衣與自己每晚都必須喝一點的療傷魔藥--對抗背後那九歲時造成的大量傷疤用的。
……這麼說的話,肢體異位後挖掉並重新長出的那塊肉,不曉得傷痕還在不在?抱持著這樣的想法,伊恩幾乎要當場走到鏡子前扭動身子來檢查了,但下一秒他便想起這房間並不是只有自己而已。
他細不可聞地嘆氣,脫下了在溫暖的室內中顯得太過累贅的棉質上衣。
當他脫下上身最後一件衣服並回頭意圖拾起床上的睡衣時,伊恩冷不防對上了迪特里希雪藍色的雙眸,他在短短幾秒內的僵硬中迅速閃過了許多念頭--比如說他背上的傷痕。
被看見了。
噢,這當然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儘管平時在寢室他都會刻意避開室友們進行更衣,但這不代表他有什麼不想被發現的心理陰影,僅僅是不想被問東問西罷了。好吧,或許還有那麼一點尷尬,還有更多一點點的羞恥感--
他輕嘆了口氣,裝做什麼也沒發生那樣別過頭,斟酌份量後小心翼翼地喝了口魔藥。
刺骨的寒冷由胃開始摻進四肢百骸,這似乎是魔藥的副作用之一,在冬天飲用每回都像是酷刑一般。
「……止痛還是癒合的藥?」
剛將水晶瓶的瓶口封緊,迪特里希的疑問便傳進了耳底。有些意外對方第一個提出的疑問是魔藥而非傷痕,但這終歸不是壞事。他用指尖輕敲著瓶身,誠實地回答了:「癒合。」
他已經喝了好幾年。
「……嗯。」短暫的寂靜後,迪特里希才對他的話表示了回應,接著兩人再度陷入沉默。伊恩默不作聲地收好了水晶瓶,然後躺上床,對著格林斯家陌生的天花板發起呆來。
他應該感謝迪特里希的體貼嗎?和特蘭西等人不同,他應該是沒有告訴迪特里希自己九歲時的意外的。
如果特蘭西他們知道了會是什麼表情呢?那場意外留下的不只是心理上對飛行的抗拒,還包含了身體實質的傷痕--他該慶幸自己不是女孩子,真的被發現了還能乾笑幾聲說句這樣很帥氣之類的話。
雖然一點都不帥。
「……那個,迪特?」
「……什麼事?」
--嘿,告訴你一個小秘密,關於我背上的傷痕。
--要是能告訴你了,之後也會有勇氣去告訴他們了吧。
--會有勇氣--
「……不要說。」
與腦袋相反,伊恩吐出口的句子是帶著一絲哀求的命令句。
不要說。
不要說出去,迪特里希。
不要說出口,伊恩。
「……好。」
簡單的音節傳入耳底,巨大的安心感立刻將他給淹沒,使得他甚至恐懼了起來。因太過安心、鬆了口氣而恐懼--這樣矛盾,卻又那麼理所當然。
伊恩無聲地握拳,指甲刺痛了掌心,卻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像是為了轉換氣氛,他張口對迪特里希說了毫無意義的挑釁(「那樣的話,你舞會要穿女裝的事情我就保密。」),並得到了對方無聲的還擊--他用魔法砸過來的金屬小球絲毫沒有控制過力道。
他沒有生氣,反而覺得自己清醒了些。
--是啊,就是要這樣才對,閉上嘴,所有人都閉上嘴,不問不碰不說。
像這樣的事情,說出口了是想獲得誰的安慰嗎?那瞬間的自己究竟想得到什麼?很想說出口嗎?之後還想告訴誰?想聽到什麼樣的回應?
別開玩笑了。
他攤開手,輕嗅著掌心淡淡的鐵鏽味,然後用力閉上眼睛。
「--晚安。」
TBC.
伊恩嘗試推論,為什麼迪特里希.馬克西米利安會住在尤金妮亞.格林斯的家裡。在他薄弱的印象中,偶爾確實會在校園內見到這個完全搭不上邊的組合沒錯--性別不同、學院不同,甚至連年級也不同,對此伊恩只能猜測是尤金妮亞單方面開始的搭訕與迪特里希明顯對女孩子較溫柔的緣故。
他還來不及讓自己被聒噪的尤金妮亞給攪亂的腦袋恢復正常運作速度,三人便已來到了格林斯家。伊恩並沒有多花時間去看格林斯宅邸的外貌或是裡頭精緻的擺設,光是來來往往盯著他們看的人潮便讓伊恩感到一陣緊張,最後他只能注視著前頭尤金妮亞的背影,假裝自己看起來泰然自若。
同行的阿爾杰.格林斯--就是那位和尤金妮亞站在一起的金髮青年,在路途中被幾位看來年齡相近的青年笑嘻嘻地帶走了,儘管他是一臉的厭煩和無奈,甚至朝尤金妮亞投去求助的視線,但尤金妮亞只是哈哈大笑地揮了揮手,便拉著伊恩繼續朝目的地前進。
「宴會?」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伊恩瞬間對人滿為患的格林斯家不感到意外了。他看著前頭的尤金妮亞先是點了點頭,卻又在短暫的停頓後搖頭,忍不住疑惑地追問:「不是?」
「確實有宴會。」尤金妮亞隨意指了指牆上嶄新的聖誕裝飾,除了常見的彩帶、槲寄生、聖誕樹外,牆上與畫框、樓梯扶手甚至還結了層薄薄的冰。「雖然是這樣,但平時那裡就是這麼多人了,只是氣氛比較嚴肅而已--商人們的會議嘛。」
聽完尤金妮亞的話,伊恩回頭看了眼身後,現在他們已經來到幾乎聽不見大廳吵鬧的偏僻走廊上了,走在前面的尤金妮亞似乎也放鬆了拘束,踩著輕快的步伐哼起聖誕歌來。
「到啦,就是這裡--迪特里希!」
伴隨尤金妮亞突如其來的喊聲,伊恩迅速回過神來,在門被碰地一聲打開的同時,對上裡頭那雙熟悉的雪藍色雙眼,嗯,還有那頭同樣熟悉的白色長髮,只是--這位應該是迪特里希.馬克西米利安的少年,身上正套著綴有蕾絲的白色女性晚禮服,身上的絲帶鬆垮垮地沒有綁緊,若不是尤金妮亞在開門的瞬間呼喚了對方的名字,伊恩幾乎要認不出那是誰了--不,這都不是重點,唯一的重點是--女性晚禮服。
那雙熟悉的眼眸閃過一瞬間的空洞,接著在短短幾毫秒內轉為令人寒毛直立的殺氣--那果然是迪特里希.馬克西米利安,伊恩恍惚地想著。
他沒能想出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來當開場白,同時他又覺得自己或許什麼也不說是最好的,梅林知道他開口的那瞬間會不會受不了地大笑出聲--那麼他可能沒辦法活著回到霍格華茲了,是的,鑒於此刻面無表情走向他們並重重關上門的迪特里希渾身散出來的可怕氣場。
尤金妮亞在大笑。
伊恩在那彷彿快斷氣般的笑聲中深呼吸,他試圖遺忘腦中那過於衝擊的場景,但幾秒後他便確認--不只是忘不了,迪特里希穿著白色蕾絲露背女性晚禮服站在穿衣鏡前一臉錯愕地回頭的畫面反而更加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他覺得自己活不過明天。
尤金妮亞終於止住了笑,她拍了拍伊恩的肩膀,囑咐他關於用餐時間等等的事情,接著便揮揮手一臉愉悅地離去了。呆站在門口的伊恩花了好幾秒才意識到,尤金妮亞並沒有告訴他餐廳和客房在哪裡,這意味著他必須乖乖等到迪特里希願意打開門來歡迎他的到來為止。
老實說,他一瞬間懷疑自己會被丟在這空曠的走廊裡直到半夜,所幸大約十分鐘後,門開了。迪特里希.馬克西米利安穿著他常穿的暗色系便裝--男的--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嘿。」伊恩僵硬地抬起手,在對方微微瞇起眼的瞬間,慌忙又補上了一句話:「我想我--剛到?」
喔,梅林。
他其實不是很想要這麼刺激的聖誕節。
※
晚餐過後,伊恩與迪特里希終於從尤金妮亞的各種玩弄下解脫。在整個下午迪特里希的試裝過程中,莫名也被抓去套上禮服和高跟鞋的伊恩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他和特蘭西一起被穿上各種五顏六色的蕾絲公主裙的日子。
和家人有關的回憶都令伊恩開心不起來,於是他也和迪特里希一樣,臭著一張臉度過了一整天,直到他們兩人被允許回到客房,面對不知何時被放在那的小聖誕樹。那棵聖誕樹上什麼裝飾也沒有,配上死氣沈沈的兩人,這間房間顯得空洞無比。
在尤金妮亞的使喚下,兩人相當隨便地把那堆花花綠綠的聖誕裝飾掛到聖誕樹上,絲毫不打算花心思去排列。伊恩在看見迪特里希鑽進被子裡一副準備睡覺的模樣後,才恍惚地意識到今年的聖誕節已經要結束了,明早他就會搭上霍格華茲的火車回到學校,然後度過自己的下半學期。
頭一個沒有家人的聖誕節。
伊恩悶悶地想起被自己留在房中的莉莉,雖然莉莉即使沒有任何人照顧也能過得很好,但他仍是擔心,在看見迪特里希的索菲亞後他更是思念那隻屬於自己的貓。但同時,他內心又有一部分是慶幸的,若是帶著莉莉離開家的話,在捉住杰西消影的那瞬間會變得如何呢?
想到這裡,他背上的新傷彷彿抽痛了下,雖然他明白那是錯覺。
不管怎麼樣,現在思考這些對他而言都不會有任何幫助。試圖像這樣說服自己,伊恩努力想拋開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從行李箱中番出了睡衣與自己每晚都必須喝一點的療傷魔藥--對抗背後那九歲時造成的大量傷疤用的。
……這麼說的話,肢體異位後挖掉並重新長出的那塊肉,不曉得傷痕還在不在?抱持著這樣的想法,伊恩幾乎要當場走到鏡子前扭動身子來檢查了,但下一秒他便想起這房間並不是只有自己而已。
他細不可聞地嘆氣,脫下了在溫暖的室內中顯得太過累贅的棉質上衣。
當他脫下上身最後一件衣服並回頭意圖拾起床上的睡衣時,伊恩冷不防對上了迪特里希雪藍色的雙眸,他在短短幾秒內的僵硬中迅速閃過了許多念頭--比如說他背上的傷痕。
被看見了。
噢,這當然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儘管平時在寢室他都會刻意避開室友們進行更衣,但這不代表他有什麼不想被發現的心理陰影,僅僅是不想被問東問西罷了。好吧,或許還有那麼一點尷尬,還有更多一點點的羞恥感--
他輕嘆了口氣,裝做什麼也沒發生那樣別過頭,斟酌份量後小心翼翼地喝了口魔藥。
刺骨的寒冷由胃開始摻進四肢百骸,這似乎是魔藥的副作用之一,在冬天飲用每回都像是酷刑一般。
「……止痛還是癒合的藥?」
剛將水晶瓶的瓶口封緊,迪特里希的疑問便傳進了耳底。有些意外對方第一個提出的疑問是魔藥而非傷痕,但這終歸不是壞事。他用指尖輕敲著瓶身,誠實地回答了:「癒合。」
他已經喝了好幾年。
「……嗯。」短暫的寂靜後,迪特里希才對他的話表示了回應,接著兩人再度陷入沉默。伊恩默不作聲地收好了水晶瓶,然後躺上床,對著格林斯家陌生的天花板發起呆來。
他應該感謝迪特里希的體貼嗎?和特蘭西等人不同,他應該是沒有告訴迪特里希自己九歲時的意外的。
如果特蘭西他們知道了會是什麼表情呢?那場意外留下的不只是心理上對飛行的抗拒,還包含了身體實質的傷痕--他該慶幸自己不是女孩子,真的被發現了還能乾笑幾聲說句這樣很帥氣之類的話。
雖然一點都不帥。
「……那個,迪特?」
「……什麼事?」
--嘿,告訴你一個小秘密,關於我背上的傷痕。
--要是能告訴你了,之後也會有勇氣去告訴他們了吧。
--會有勇氣--
「……不要說。」
與腦袋相反,伊恩吐出口的句子是帶著一絲哀求的命令句。
不要說。
不要說出去,迪特里希。
不要說出口,伊恩。
「……好。」
簡單的音節傳入耳底,巨大的安心感立刻將他給淹沒,使得他甚至恐懼了起來。因太過安心、鬆了口氣而恐懼--這樣矛盾,卻又那麼理所當然。
伊恩無聲地握拳,指甲刺痛了掌心,卻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像是為了轉換氣氛,他張口對迪特里希說了毫無意義的挑釁(「那樣的話,你舞會要穿女裝的事情我就保密。」),並得到了對方無聲的還擊--他用魔法砸過來的金屬小球絲毫沒有控制過力道。
他沒有生氣,反而覺得自己清醒了些。
--是啊,就是要這樣才對,閉上嘴,所有人都閉上嘴,不問不碰不說。
像這樣的事情,說出口了是想獲得誰的安慰嗎?那瞬間的自己究竟想得到什麼?很想說出口嗎?之後還想告訴誰?想聽到什麼樣的回應?
別開玩笑了。
他攤開手,輕嗅著掌心淡淡的鐵鏽味,然後用力閉上眼睛。
「--晚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