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假期01》
伊恩覺得,自己好久沒用如此不禮貌的語氣衝著父母說話了。
「--誰住過我的房間?」
他站在通往二樓的第三階台階上,玄關還放著自己十五分鐘前脫下來的鞋子以及行李箱,而雨果正準備把屬於伊恩的鞋櫃位置空出來。聽見他的問話,雨果只是停頓了下後,用和往常沒什麼不同的平靜語調回應:「一個孩子。」
「孩子?」伊恩重複,同時握緊了右拳,他難以置信地說道:「孩子?在我不在的期間?」
雨果沒有回應,他揮動魔杖讓伊恩的皮鞋飛進那剛騰出來的空間裡,接著站起身往客廳走去。伊恩明白,這代表雨果認為他的提問是沒有必要回應的,這更令他感到不悅。他氣憤地走下樓追在雨果身後,繼續追問道:「我為什麼沒被通知?你不能--你們不能--」
「他只有九歲,伊恩。」
「喔--所以那是個男孩!」伊恩看著雨果悠閒地在沙發上坐下,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接著他瞥見雨果的雙眉連成了一線,那是他不悅的象徵。
「哎呀,是在說十月的那個孩子?」
似乎是聽見了他們--正確來說,是伊恩獨自發出的吵鬧聲,露西捧著兩盤蛋糕走了出來。
很好,現在還知道了時間點,真是有用的情報--伊恩在心底諷刺地想著。
「所以……」他深呼吸,試圖用平靜點的方式表達自己的疑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房間。」
「嗯--」露西將一盤蛋糕放在雨果眼前,另一盤則朝伊恩的方向遞了出去,同時說道:「那是你父親的工作內容之一,就是暫時收留那孩子……不過詳細應該算是--工作機密?別那麼在意嘛,東西亂了?」
「亂了,但不是因為這個。」明白母親偶爾會翻動自己物品的伊恩並不是很在意這點,他接過蛋糕將盤子放在離自己最近的桌上,說道:「是鏡子……鏡子告訴我的。」
那面陪伴自己許多年的穿衣鏡,在他走入房間經過鏡子前時大聲嚷著「小子!看見你長得比前陣子的小鬼還健壯真是欣慰!」,這令他困惑不已,但鏡子只會單方面地說話並無法交談,伊恩也無從得知他這麼說的緣由。
直到他在枕頭上發現陌生顏色的頭髮。
伊恩很難說得清那是什麼顏色,硬要說的話相當接近紅褐色,但這絕對不是金髮的父親和黑髮的母親會遺留的。
「哎呀,我明明打掃過了的……」聽完伊恩的敘述,露西頓時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但幾秒後又恢復了笑臉,將伊恩按上沙發,強迫他在自己的蛋糕前坐定。「沒事的,就住了幾天而已,而且早就已經離開啦--你沒見到那孩子真是可惜。」
「一點都不可惜。」伊恩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著,他掙開試圖抱上來的露西,氣沖沖地站起身:「我要上樓了。」
「吶,伊恩--」
「別管他。」
一直不發一語的雨果打斷了露西,他面前的蛋糕一口未動,整個人藏在《預言家日報》的後面。報紙的封面是關於魔法部貪汙的大字標題,照片上的發言人露出大大的門牙虛偽地笑著。
瞪著那張照片,伊恩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緩緩地閉上了。
說什麼都是徒勞。
這樣想著,他踏著重重的步伐憤然離去。
※
那日直到深夜他都沒有睡著。
倒不是說他不睏,而是只要躺上枕頭就感到難以言喻的噁心。
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曾經睡在這張床--這個認知令他無法安穩地閉上眼睛。他花了許多時間強迫自己入睡,但無論如何,他都有種自己躺在別人床上的焦躁感,甚至能嗅到不屬於自己的味道--但那是錯覺,他知道。
寂靜無聲甚至黑暗,他又多了許多思考時間,即使這是他從來不缺的。
他將自己縮成一球,額頭貼上膝蓋,伊恩忽然間很想念一年級的自己。
無憂無慮。
他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一瞬間蜂擁而上。從萊安‧沃德爾到貓咪失蹤事件,從貓咪失蹤事件到特蘭西病倒的事件。
--那種對變化無能為力的可怕感覺一次比一次強烈。
在特蘭西好起來後,伊恩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急著關心或是斥責,而是默默地回歸自己的正常生活,並悄悄收起自己多抄的那份筆記。他發現自己似乎什麼都不用做也無所謂,特蘭西也不會因為沒收到他的實質幫助而改變態度。
但就是,不甘心。
不過,他究竟想要得到什麼呢--為了能挺起胸膛說:「你看我幫你做了這些事情喔」這樣嗎?為了優越感嗎?還是想證明些什麼?
他緊咬下唇,煩躁不安地抓亂自己的頭髮。
感覺什麼都亂了套。
伊恩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當他被樓下的爭執聲吵醒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過後了。他迷迷糊糊地掀開棉被,莉莉正在櫃子上拍打牆上的貓咪掛飾,窗邊的BOSS則忽視了附近的莉莉陷入沈睡。
伊恩搖搖晃晃地起身,隨意抓起一件袍子套上,總算是清醒了點。他聽不清楚樓下母親正在大聲叫嚷的內容,但清醒一點的伊恩立即感到不對勁,印象中母親並不會對父親大吼大叫。
家裡有別人嗎?
想起自己的房間曾被別人侵佔,伊恩隨即「嘖」了聲,然後穿上脫鞋打開房門。
「我不會同意--雨果也不會!」露西的喊聲自玄關處傳來,即使還有點距離也足以令走廊上的伊恩聽得一清二楚。「上次我也已經說過了,同時我幫你的那些也已經是極限了,但是讓伊恩--讓伊恩他--不管怎麼樣也絕對不行!你還是--」
露西的聲音嘎然而止。
她回頭,正好和樓梯上的伊恩對上了眼。而伊恩的視線卻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接著,他的目光越過露西,停留在門口的訪客身上。
那名訪客立刻笑了。
「--好久不見,伊恩。」
伊恩瞇起眼,用極慢的速度走下樓,在露西身邊站定。
「好久不見。」他說。
「--『萊安先生』。」
TBC…?
伊恩覺得,自己好久沒用如此不禮貌的語氣衝著父母說話了。
「--誰住過我的房間?」
他站在通往二樓的第三階台階上,玄關還放著自己十五分鐘前脫下來的鞋子以及行李箱,而雨果正準備把屬於伊恩的鞋櫃位置空出來。聽見他的問話,雨果只是停頓了下後,用和往常沒什麼不同的平靜語調回應:「一個孩子。」
「孩子?」伊恩重複,同時握緊了右拳,他難以置信地說道:「孩子?在我不在的期間?」
雨果沒有回應,他揮動魔杖讓伊恩的皮鞋飛進那剛騰出來的空間裡,接著站起身往客廳走去。伊恩明白,這代表雨果認為他的提問是沒有必要回應的,這更令他感到不悅。他氣憤地走下樓追在雨果身後,繼續追問道:「我為什麼沒被通知?你不能--你們不能--」
「他只有九歲,伊恩。」
「喔--所以那是個男孩!」伊恩看著雨果悠閒地在沙發上坐下,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接著他瞥見雨果的雙眉連成了一線,那是他不悅的象徵。
「哎呀,是在說十月的那個孩子?」
似乎是聽見了他們--正確來說,是伊恩獨自發出的吵鬧聲,露西捧著兩盤蛋糕走了出來。
很好,現在還知道了時間點,真是有用的情報--伊恩在心底諷刺地想著。
「所以……」他深呼吸,試圖用平靜點的方式表達自己的疑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房間。」
「嗯--」露西將一盤蛋糕放在雨果眼前,另一盤則朝伊恩的方向遞了出去,同時說道:「那是你父親的工作內容之一,就是暫時收留那孩子……不過詳細應該算是--工作機密?別那麼在意嘛,東西亂了?」
「亂了,但不是因為這個。」明白母親偶爾會翻動自己物品的伊恩並不是很在意這點,他接過蛋糕將盤子放在離自己最近的桌上,說道:「是鏡子……鏡子告訴我的。」
那面陪伴自己許多年的穿衣鏡,在他走入房間經過鏡子前時大聲嚷著「小子!看見你長得比前陣子的小鬼還健壯真是欣慰!」,這令他困惑不已,但鏡子只會單方面地說話並無法交談,伊恩也無從得知他這麼說的緣由。
直到他在枕頭上發現陌生顏色的頭髮。
伊恩很難說得清那是什麼顏色,硬要說的話相當接近紅褐色,但這絕對不是金髮的父親和黑髮的母親會遺留的。
「哎呀,我明明打掃過了的……」聽完伊恩的敘述,露西頓時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但幾秒後又恢復了笑臉,將伊恩按上沙發,強迫他在自己的蛋糕前坐定。「沒事的,就住了幾天而已,而且早就已經離開啦--你沒見到那孩子真是可惜。」
「一點都不可惜。」伊恩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著,他掙開試圖抱上來的露西,氣沖沖地站起身:「我要上樓了。」
「吶,伊恩--」
「別管他。」
一直不發一語的雨果打斷了露西,他面前的蛋糕一口未動,整個人藏在《預言家日報》的後面。報紙的封面是關於魔法部貪汙的大字標題,照片上的發言人露出大大的門牙虛偽地笑著。
瞪著那張照片,伊恩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緩緩地閉上了。
說什麼都是徒勞。
這樣想著,他踏著重重的步伐憤然離去。
※
那日直到深夜他都沒有睡著。
倒不是說他不睏,而是只要躺上枕頭就感到難以言喻的噁心。
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曾經睡在這張床--這個認知令他無法安穩地閉上眼睛。他花了許多時間強迫自己入睡,但無論如何,他都有種自己躺在別人床上的焦躁感,甚至能嗅到不屬於自己的味道--但那是錯覺,他知道。
寂靜無聲甚至黑暗,他又多了許多思考時間,即使這是他從來不缺的。
他將自己縮成一球,額頭貼上膝蓋,伊恩忽然間很想念一年級的自己。
無憂無慮。
他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一瞬間蜂擁而上。從萊安‧沃德爾到貓咪失蹤事件,從貓咪失蹤事件到特蘭西病倒的事件。
--那種對變化無能為力的可怕感覺一次比一次強烈。
在特蘭西好起來後,伊恩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急著關心或是斥責,而是默默地回歸自己的正常生活,並悄悄收起自己多抄的那份筆記。他發現自己似乎什麼都不用做也無所謂,特蘭西也不會因為沒收到他的實質幫助而改變態度。
但就是,不甘心。
不過,他究竟想要得到什麼呢--為了能挺起胸膛說:「你看我幫你做了這些事情喔」這樣嗎?為了優越感嗎?還是想證明些什麼?
他緊咬下唇,煩躁不安地抓亂自己的頭髮。
感覺什麼都亂了套。
伊恩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當他被樓下的爭執聲吵醒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過後了。他迷迷糊糊地掀開棉被,莉莉正在櫃子上拍打牆上的貓咪掛飾,窗邊的BOSS則忽視了附近的莉莉陷入沈睡。
伊恩搖搖晃晃地起身,隨意抓起一件袍子套上,總算是清醒了點。他聽不清楚樓下母親正在大聲叫嚷的內容,但清醒一點的伊恩立即感到不對勁,印象中母親並不會對父親大吼大叫。
家裡有別人嗎?
想起自己的房間曾被別人侵佔,伊恩隨即「嘖」了聲,然後穿上脫鞋打開房門。
「我不會同意--雨果也不會!」露西的喊聲自玄關處傳來,即使還有點距離也足以令走廊上的伊恩聽得一清二楚。「上次我也已經說過了,同時我幫你的那些也已經是極限了,但是讓伊恩--讓伊恩他--不管怎麼樣也絕對不行!你還是--」
露西的聲音嘎然而止。
她回頭,正好和樓梯上的伊恩對上了眼。而伊恩的視線卻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接著,他的目光越過露西,停留在門口的訪客身上。
那名訪客立刻笑了。
「--好久不見,伊恩。」
伊恩瞇起眼,用極慢的速度走下樓,在露西身邊站定。
「好久不見。」他說。
「--『萊安先生』。」
TBC…?